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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曾當真厭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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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他曾當真厭惡她

“王爺,這場火來得蹊蹺。”

還未來得及等鎮南鎮北可調遣的精兵集結,夜裏那西南方的大火便沖破天穹,照亮了大半片天際。

周寧一直照楚祈的命令在暗中保護歲歲,卻是見譽王竟然連那禦賜的冰山雪蓮都拿出來給歲歲煎了藥,當即心下咯噔。

看來王爺註定是要失望了,歲歲姑娘恐怕當真同譽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正當他在這般想著的時候,只見譽王靠近了歲歲幾分瞧著想要餵她喝藥卻被她給撥開了手,緊接著他便面色一沈。

“故意引本王上鉤,本王看這是你和珩王一同設下的圈套吧!”

語罷楚淩風竟是直接從歲歲姑娘手中奪過了那玉碗擲了出去,碎了一地。連那還未喝完的冰山雪蓮都盡數淌到了地上,看得周寧都覺著心疼。

他在房頂上揭了塊瓦看得並不清楚,只知譽王的臉色實在難看,語罷便好似也對歲歲姑娘完全失了興致怒而拂袖而去。

想想也是。

他譽王也算是身居高位之人,見過的女人更是無數。哪怕歲歲姑娘生得再水靈,哄個一二便已是不錯了。還如這般不給顏面蹬鼻子上臉,恐怕早沒了耐心。

這般想著,周寧又覺著歲歲姑娘可憐了起來。

於是周寧沒忍住就一直觀察了好些時候。

只見歲歲獨自一人在這間臥房內傷得又很重無法下床,身旁也沒個可供使喚的人,想喝杯水都費力。平日裏嬌嬌柔柔的嗓子變得嘶啞,喚了好半晌才有婢女進來倒水不說,動作還扯到了傷口,紗布上滲出了血一看便是繃裂了。

看著就教人心疼。

想來歲歲姑娘心中也是有王爺的,只不過是同他鬧了脾氣才會說同譽王走,怎麽去看,歲歲姑娘都不像是譽王的人。嗯,定是如此。

待他回去了之後定然要向王爺如實稟報。

周寧一直都守著歲歲,可緊接著不知何時譽王府便吵鬧了起來,仆人們披了件外衣喧鬧著一盆接一盆的水來去匆匆。

他這才驚覺譽王府不知何時起了一場滔天大火。

手下的人都在勸楚祈冷靜,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場大火是否蹊蹺。

等雙方趕來顯然已經是來不及了,他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好猶豫的。

“救人!”

恐怕不曾有人想到譽王府出了事,最先趕往救火的竟然會是平日裏八竿子打不著甚至還同譽王有齟齬的珩王吧。

待到楚祈匆匆攜人趕到時火勢已經避無可避。

誰能料想白日裏還碧瓦朱檐,金碧輝煌的譽王府頃刻之間便將化成了一團廢墟?

“王爺,火勢太大您千萬小心,老奴這就叫上人去救——王爺!?”劉管事看了一眼這火勢暗叫一聲不好,嘴上說著去救人在場的都心知肚明。

——歲歲姑娘恐怕兇多吉少。

在這般火勢之下,人顯然並無幾分生機。

“讓開!”楚祈已然聽不進去這些話了,他往日清淺的鳳眸中灼紅了一片。

濃煙滾滾嗆人,任憑旁人如何阻攔也無法阻止楚祈孤身進火場。

一位匆匆而過救火的女婢猛地被楚祈奪過水盆,見他竟是坦然自若地將之從頭淋到腳,頓時目瞪口呆。

下一瞬,楚祈已經扔掉了水盆,疾步沖了進去。

“使不得啊!王爺——”那勸阻的聲音好似撕心裂肺。

但他根本就聽不見這些旁的,嘈雜又惹人煩得很。

自方才還在王府時聽到了著火的消息時他便早已亂了陣腳。

無論是譽王誘敵深入的計謀也好,她與他串通一氣也罷,他賭不起。

驀地他忽然有些後悔今日為什麽要約她出門。

他不信歲歲與譽王沒有關系,為了試探譽王的反應更是為了試探對她而言譽王算是什麽。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這份失控究竟是因著多年來的執念化成了夢魘,還是他的直覺當真不假。

可結果卻是險些被不知身份的人對她下了手。

楚祈的耳邊空餘耳鳴,將四周變得死寂,唯有那串環佩的脆聲清晰,始終在前面引著他,就好似前方是萬丈深淵也不足惜。

盡管這烈火灼傷人,在楚祈的眼中卻與四年前除夕的那一場大雪無異。

若是去掉那日百花宴的偶遇,初見趙歲歡時,他當真是不喜她的。

楚祈從未見過如她這般聒噪之人,平日裏僅是坐在那兒,瞧著也是個恬靜的姑娘,卻總是在遇到他時恍若變了個人。

她是那般鮮活,生動。

於他的生活而言太過突兀,就好似有人驀地向沈寂的幽潭中砸入了一顆巨石。

飛濺而起的水花落得到處都是。

起先的時候,他厭惡極了這種失控的感覺,但她卻好似樂此不疲。接連著那般長的時間,她都似一只小鳥,嘰嘰喳喳地在他左右。

“那我們說好了,除夕那日京城郊外,時辰約在酉時,不見不散,”小姑娘一蹦一跳的,側回身子望著他喜上眉梢,“你答應我了,絕不可以食言。”

……

“阿姊她多年來一直接受著家族的訓練,為了將來成為一個合格的珩王妃真的好努力,我從未見過一個像阿姊那般看重家族榮耀的人。”

“我與您當年曾有緣見過一面,自然是不希望看到您被蒙蔽的,盡管這有違家族的利益。”

——是他錯了。

從最開始他就不應該相信趙笙笙的一面之詞。

那日的種種就好像是夢魘,至今都盤旋在的腦海中經久不散。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不斷地提醒著他,他當年究竟做了怎樣愚蠢的事情。

“雪這般大,嫡姐她又慣是嬌滴滴得很,想來定是早就回府上歇著了。”

是了,像她那般的高門貴女,怎麽可能會一直等他。不過是說說罷了,彰顯自己那虛假的癡心一片。

趙家一直以來對他過分的討好,他都看在眼裏。

楚祈覺著她對他所謂的喜歡一直都參雜了太多的東西與演技。

那時,他久伏於書案前看了一眼時辰剛好,卻起身來到窗外望了眼。積雪已有足深,皚皚一片外空無一物。

他不信那個嬌氣的姑娘還會傻傻地站在雪地裏等他不曉得回去躲。

在他的眼中,她就應當機靈地早就看出了雪勢,然後坐著馬車回府,泡個花瓣浴,抱著手爐等著看漫天煙火。

說實話,楚祈並不明白所謂“第一個給你看”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左右不過是一件襖子,每年都會有新的。

但作為沒能第一個瞧見她新襖的補償,大不了他多贈她些珠寶便好,他瞧趙歲歡每次都喜歡得緊。每回就算是惱了,用這些便也能哄好。

他想……

他實在是想得太多,也太美了。

一直到很久之後楚祈才明白,她其實喜歡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珠寶,而是他。

只要他願意去哄她,哪怕並不是親自送去,也並沒有精心挑選禮物,沒有去在意她那些小小的又別扭的情緒。

只要他願意,她就會輕而易舉地好了傷疤忘了疼,一次次朝他綻放笑靨。

距離約定時間已經晚了半個時辰後他才姍姍來遲去往了趙府,可卻被家丁告知小姐根本就未曾回來。

那一刻,楚祈這輩子頭一回感受到什麽叫做心慌。

他茫然地垂頭看向了自己的雪靴,沿途過來的一路,沒過了腳脖子的深雪,他手裏捧著的珠寶首飾磕到玉石臺階上落了一地。

他沒能找到她。

只在她約他相見的京城郊外看到了大片的臘梅林,蜜蠟般的花瓣夾著雪,很美很美。

第二眼卻瞧見了雪地上滲入地底的斑斑血跡。

楚祈記不清當時他的神情,或是被寒風刮得麻木。

他順著血跡彎腰伸出了手,食指一曲勾住了什麽。帶出雪地時方才看清,他送她的那串環佩便在他手中清脆地搖晃著,響個不停。

似她那般靈動,活潑,卻也很聒噪。

所以當趙閩懷聲稱趙歲歡病了去療養時,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是一個謊言。

他撞破了這件事,一件連他自己都找不到真相的事。

三個時辰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鵝毛大雪掩蓋住大量的痕跡,他弄丟了她。

楚祈闖進臥房內的時候,歲歲已經近乎要暈厥了過去。

火勢洶洶,譽王又並未同她在一處,自然都著重去了救他那邊,可依舊沒有譽王的消息。

並沒有人在意她的死活,她就好似被遺忘在了此處,幸運的是這邊的火勢還並未那般猛烈。

歲歲的半個身子都落在了榻外,估摸著是想著要逃卻也並沒有這個能力。

她實在是傷得重了。

似雕零的花漸漸枯萎在火舌中將被吞沒,脆弱到下一秒仿佛便會消失不見。

“就應該老實地在待在我身邊。”楚祈將她摟進懷裏,指腹憐惜地蹭過她面兒上的灰塵,帶著就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到的輕顫。

歲歲模模糊糊地擡眼看了看他,好似還在埋怨,貝齒咬了咬下唇想要推開他,可那力道無異於是貓撓。

卻令他心痛不止。

來時的路已經被燒至斷裂的橫梁攔住,楚祈一腳踹開了窗打算帶她躍下。

許是因為沒了紙窗,涼風席卷了進來激得歲歲一個激靈,人便是更清醒了幾分。她緩緩眨了眨被煙熏得額外泛紅的眼,懵懂又脆弱,好似是才弄清了狀況,也並未想到他會來救她那般。

“馬上就安全了。”

歲歲窩在他的懷裏只能擡眸望見他淩厲的下頷角弧度,薄薄的唇,和他那被燒得失了華貴的衣裳。

他的聲音就好似是林間清泉,瞬間撫平了她緊蹙的柳眉,她好似想說些什麽,卻再度陷入了沈睡。

一直待到楚祈抱著歲歲逃出,眾人這才長籲一口氣。

誰人能知王爺竟會如此看重這個叫歲歲的姑娘連生死都不顧及了?恐怕說出去也沒有人會相信。

“王爺,那……”

楚祈徑直踏上了馬車,冷冽的聲線中含著一抹隱晦的失而覆得,“譽王府的事自然由他們自己處理,與本王毫無幹系。”

更何況這場火的確來得莫名,還想讓他好心相救?怕不是背後又有什麽陰謀,他倒也沒這麽閑。

——更何況楚淩風還敢搶他的人。

回程的路上,楚祈凝著歲歲慘白的小臉,指節探出去後又蜷縮於半空中凝結。

他不可能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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